“踏！踏！”
灰蛇走近了为尊主凯文而准备的空荡王座。
黯淡的光从上方照射在座位上，而王座空无一人，唯有一抹雪白又散发着莹莹焰光的小小身影，站在与王座相对的虚空上。
那如同撕碎般不规则的雪白风衣，破碎衣角处宛如正在燃烧，散出点点火星。
而灰蛇知道，那是天火大人的力量又提升了，代价，则是使用寿命的大幅缩减。原本可以接近永生的她，如今只能再为逐火的遗志燃烧几年，便会彻底被自身的力量所湮灭。
想到这里，灰蛇带着纯粹的敬意，谦卑地低下了头。
“天火大人，我们的计划一切顺利，携带律者之力的逆熵盟主，已经踏入了海渊城。”
“好，我知道了。但是真的不需要动用武力吗？”
“天火大人，我们无需再做多余的事情。海渊之眼是有瑕疵的，只要他们启动，就必然会意外开启通往量子世界的门户。届时瓦尔特是直接被吸入量子世界也好，作为救援者或探索者主动踏入也好，他都将成为尊主回归的桥梁。可可利亚还真以为世界蛇要插手海渊之城的研究，殊不知我只是以此给逆熵施加压力，促使他们更快地修复和启动海渊之眼而已。”
灰蛇直起身子，矜持地表达着自己的嘲讽之意。
我亲爱的盟友啊，你确实能力不凡，但你知道得太少了。www.nyklmy.com 莓爱欢小说网
这一局，是我灰蛇赢了。
这时，旁边突然传来扫兴的同僚话音。
“唉，我也好想去一趟海渊城啊！灰蛇，要不你想个办法把我塞进去，就算给爱因斯坦和特斯拉当助手也行，她们的话，还不算太辱没我的智慧。”
“胡狼，不要胡闹。我已经对你开放了海渊城项目的数据库，真感兴趣就去解读和分析这些已有资料。至于海渊城，那是为了迎回尊主而准备的舞台，你少来掺和。”
“切！死的资料和活的实验设施怎么能一样？既有资料再怎么研究也是拾人牙慧，唯有在海渊城现场，才能采集到新的数据，获得新的知识！算了算了，你这种外行也就这样了，懒得跟你说，我突然有点灵感，先走了。拜拜，天火大人~~”
胡狼给天火打了个wink，然后旁若无人地转身离去。
又一次被嘲讽智商的灰蛇，甚至生气不起来，他对这位同僚已经无奈到麻木了。
罢了，只要为圣痕计划效力，那就是我灰蛇的好同志，其他的都是小问题，不计较了。
……
“嗯？”
“你在看什么？”
“没，就是灰蛇又在说我坏话了。”
“哈？”
特斯拉对可可利亚的话语感到莫名其妙，你坐在逆熵的总部说着世界蛇的干部说了什么，搁这儿跟我客串神算子呢？
不过她也无心纠结太多，为海渊城肝了两天两夜，现在她只想趴着好好享受一下。
此时，宁蒂正踩在特斯拉的背上。
那小小软软的脚丫子，轻轻踩踏了特斯拉酸痛的腰背，轻盈的重量和恰到好处的力道，还有脚上暖烘烘的热量，让特斯拉发出了舒适的呻吟：
“嗯~爽~~”
“芙蕾德莉卡姐姐，这个力道还可以吗？”
小女孩提着裙子，光着脚丫，用无比乖巧又绵软的话音问道。
特斯拉脸趴在枕头上，举起一只手，默默竖起了大拇指。
宁蒂于是微微翘起了嘴角，更加认真地踩了起来。
旁边，爱因斯坦喝着咖啡，不想把羡慕说出来，但眼中的跃跃欲试却是很清晰的——只有这时候她才羡慕特斯拉那张无所顾忌的嘴，她要脸，没办法一听说宁蒂学会了踩背就嚷嚷着要享受一下。
“丽瑟尔姐姐，呆会儿我也给你踩一下好不好？”
“呃，那个，我就不……”
“再等等，马上就好了。”
“好，谢谢小宁蒂。”
小女孩露出了闪烁着期待星光的眼神，谁还能说个不字呢？
爱因斯坦注视着这个特殊的孩子，多年古井不波的沉静心境，又一次因为她而软化了。
瓦尔特也是不由自主流露笑意。
一个流淌着乔伊斯血脉的孩子，对于三位活了半个世纪的老人而言，意义实在是太重大了。尤其她本身还是如此的乖巧、善良、可爱，那更是让人恨不得把星星都摘下来送给她。
然后，瓦尔特看向正在处理大量公文的可可利亚，身为盟主，不得不略感心虚地关心道：
“咳！可可利亚，你用不用休息一下？总部的公务是比较多的，不用急着马上做完。”
“不需要，我习惯了。反正来都来了，除了解决北美的问题，我还顺便给你们梳理了一下总部的行政体系，再有两天就能全面落实下去。之后盟主一个人应该就能应对大部分情况，至于两位博士，就专心搞科研吧。二位的宝贵智慧用来处理政务，也实在是暴殄天物了。”
可可利亚将好几份公文摊在眼前，眼珠子上下转移，笔锋迅速划动，却还能分心跟瓦尔特说自己做了什么。
这在可可利亚看来也是早就该做的调整。
两位世纪天才的特长就在科研上，而不是政治。勉强让她们处理政务不仅效果不理想，还会占用本该用来创造新技术和新知识的时间，简直是浪费资源到了不能忍的地步。
可可利亚处理完一套文件，再摊开了好几份文件，一边审视，一边轻描淡写地问道：
“你就没有半点警惕，或者反感吗？”
“啊？”
瓦尔特一脸不明所以。
可可利亚笔锋未停，嘴里吐出一声叹息，道：
“很多时候我都在想，你这个盟主真的只能用神奇来形容。若非有律者之力保底，没有人打得过你，再加上爱因斯坦博士不容易被旁人蒙蔽，这逆熵早该翻天了。”
“咳咳咳！”
“我不是在骂你，我知道你已经努力了。你是个好人，但也确实能力有限，在统治上魄力不足。只是做不来高效精准的公务处理就算了，但要知道半年前咱们还是陌生人，甚至是对立的，而我现在几乎是在夺权啊。”
“……”
瓦尔特无言以对地移开视线，不好意思面对可可利亚严肃而冷漠的表情。他确实对可可利亚的操作没有反感，只是觉得难得她来一趟，却一直在麻烦她，所以很心虚而已。
可可利亚再次收起一套文件，又再度铺开新的文件，头也不抬道：
“让专业的人来做专业的事吧，我给你提拔了几个行政人员，以后大部分细致工作他们会帮你解决，你管逆熵的总体发展方向就行。要是不放心，我可以隔一段时间给你整体审核一遍，确保不出大问题。”
“……谢…谢谢你啊。”
瓦尔特僵硬地笑了笑。
这一刻，不只是瓦尔特自己，而是逆熵三元老都感受到了某种压制——来自政治智商上的碾压。
作为三元老里的靠谱当担，爱因斯坦干咳了一声，不得不开口转移话题，以免他们三人各自用脚趾抠出三室两厅。
“咳！说起来，可可利亚你是哪所大学毕业的？能教出你这样的学生，想必是很棒的学校吧。”
“我没上过大学。”
“啊？”
“我是孤儿，在国家资助下读完的高中，然后就去参军了。”
可可利亚淡若寻常地说道。
爱因斯坦明显愣了一下，道：
“可我感觉你很聪明，应该不至于考不上大学。”
“我考上了，事实上我在高中常年是年级第一。学费也不需要担心，以我的成绩，完全可以免费入学。”
“那你怎么……”
“因为本该属于我的offer，写上了一位高官孩子的姓名。我没有别的办法，为了生存，就只能接受人家的‘好意’去参军了。”
可可利亚全程都没有什么情绪波动，像是在讲述陌生人的故事。
而爱因斯坦三人同时感到一阵窒息，还有对黑暗的愤怒。
爱因斯坦与特斯拉的出身都还不错，应该说在她们那个年代，家庭条件差劲的人根本没资格接触科学。瓦尔特也一样，能和她们这些人结交，他的家里也算阔绰，继承乔伊斯的力量后就更是一步登天。
所以他们很难切实体会到底层人所面对的重重黑暗。
这并非是他们的错误，但在无依无靠的孤儿与只手遮天的激进派领袖这种极端对比面前，可可利亚这个形象突然变得无比立体了起来，也第一次让他们觉得自惭形愧。
“我曾试图用自己的力量去寻求公平，结果发现，世界本身就不公平。这是一种错误，我以为自己能够纠正，为应该得到公平的孩子争取到公平，然后又被打落入尘埃里……再然后，第二次大崩坏来临，过去的种种全部推倒重来。有时候我都不知道我是不是该感谢一下那次灾难，否则此时的我应该还在坐牢吧？现在想想，人生也真是奇妙，你们觉得呢？”
无人回应可可利亚的话语。
而她就像是不需要回应一样，默默地处理公文，客厅里顿时只剩下笔尖在纸业上摩挲的声音，安静得令人倍感不适。